慢熟的過期者

那天，他撿到了一個禮物，時為聖誕前夕。

如不是他身上與雪有著刺眼的對比鮮血，只怕這小子最後的下場是凍死在
這。

其實他不是善心人事的料，撿回他，只怕是自己骨子裡對鮮血的熱愛而已。

純潔如白雪的臉龐，似乎做著惡夢。夢囈著「你為什麼要殺死媽媽……」

突然，想到一件事！似乎在好些天前，霧隱裡發生了一樁悲劇──父母雙雙
死亡，據說，母親的血統是霧隱裡避之唯恐不及的血繼界限，上級已經下達
追殺令，似是還有一子流亡在外。

喔！莫非，他真的撿到好東西了？

體內的鮮血蠢蠢欲動，要是真的得到了，那他這不信神魔的傢伙也要好好謝
謝上蒼！讓他可以……

想到這，不禁笑了起來。



少年清醒了。

但眼神朦朧，一點也不在意站在床邊白髮、滿身戾氣的男人。

「你，叫什麼名字？」

他只是靜靜的搖頭。

不會吧！連個名字都沒有。「你殺了你爸爸？」

少年渾身一陣，緊抓著被單，臉色蒼白。「你……想做什麼？」

「確定。」

「然後呢？」他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但他不想為了那個殺了母親的男人，終
結掉悲哀的一生，只是……

「考慮是否殺掉你。」男人咧嘴而笑。

「是。」殺掉我啊？也許他是聖誕老人送他的禮物。

「你很想死？」少年回答時的表情就像在哀求一份很渴望的禮物。

「很想。」他看著男人，堅定的點頭。

「為什麼？」

「你殺人，都要問理由的嗎？」他還以為，會死得乾乾淨淨，連思考都不
必。

「我不殺手無寸鐵的人。」再不斬替自己拉了張椅子，蹺高了二郎腿坐下。
「說說看。」

少年遲疑了一會，說：「因為，沒有人需要我。」手上包紮傷口的白色紗布
被鮮血染紅了，刺眼。如果能夠刺瞎他的眼睛，該有多好！

「喔。」他有趣地看著少年的反應。

「霧隱村痛恨血繼界限，媽媽……正好是這個血統的遺族，」他強迫自己用
最平靜的語調述說，彷彿說著一個從久遠時代流傳下來的故事。「爸爸他，
發現了，就殺了媽媽，而我，殺了他，逃出來。」

一面回憶一面敘述，卻驚覺自己當初太傻。早知道，就不要還手，帶著恐懼
死去也總比現在好。

「所以，你就覺得沒有人須要你？」挺不錯的故事。

「嗯……」整個霧隱村的人都欲殺他而後快。

「算你運氣好，小鬼。」少年愣了一下，「老子正好需要你。」

需要你需要你需要你。

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你的血，就是我的血。」

「啊……」

「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白。」



你的血，就是我的血。

白這一輩子從沒這麼感謝過他的血繼界限。

再不斬先生說，他是上蒼在聖誕節時送他的禮物，意圖要他這不信神魔的叛
亂份子好好的感謝他們一次。

小刀劃開他的食指，和在不斬先生的食指印在一起。

「從今而後，你就是我的。」再不斬帶著霸氣和狂傲如此宣誓。

「我會乖乖聽話的，再不斬先生。請把我當成工具，讓我跟在你身邊。」

那天，白露出了再不斬第一次看到的笑容。雪國少年的笑容，在此之後都成
為他一人專屬的。



爸爸、媽媽，謝謝你們。

聖誕老公公，謝謝你。

讓我遇到了再不斬先生。